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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七章 杨帆的信誉
  女刺客下意识地向院外看了看,便扶着肩头姗姗地走过来。

 她依旧是那一身夜行装束,经过‮夜一‬,薄薄的绸衫绸已经烘干,质地极好的衣料依旧十分柔软,不至于暴了‮体身‬的曲线。

 女刺客在杨帆面前蹲下,睇着他道:“你怎么起这么早?”

 杨帆刷着牙,含糊不清地道:“因为我是这坊里的坊丁,本月该我当值,一大早要去开坊门的。”

 女刺客讶然道:“你是坊丁?坊丁本是协助武侯防盗的,你怎么…却行偷盗之事。”

 杨帆挠了挠头道:“这个问题…实在不好作答。你说当官的本该爱民如子,为什么偏有那么多当官的贪婪残暴,视百姓如刍狗呢?”

 “嗯!没看出来,你这傻…你这家伙说话还有道理。”

 女刺客想了想,点点头道,她环顾了一下空的院落,又问:“你家就你一个人?”

 杨帆道:“是啊,我幼年时随昆仑商船落南海,呸!呸呸!直到成年才回来。呸!我到洛城还不到一年光景呢。”

 女刺客再度蹙起了她那秀气的眉毛,狐疑地道:“你幼居海外,回到大唐还不到一年,就变成了洛人氏,还做了修文坊的坊丁?”

 杨帆乜了她一眼道:“难道你不知道,在咱大唐要一份户籍有多容易?”

 女刺客哑然,她知道杨帆说的是实话。

 隋炀帝大业年间,中原人口有四千六百多万,但是唐高祖时期全国人口仅有一千五百多万,锐减了三分之二。

 固然,因为隋末天下大,死了很多人,但战争中死的人其实很有限,更多人的不是死于战场,而是死于战争带来的副伤害----对农业的破坏。当时,百姓因饥饿而死的数目数十倍于死于战争的人。

 可即便如此,唐初人口也不会锐减到如此‮大巨‬的地步,当时人口锐减的主要原因是因为瞒报户口。战期间,农民流离失所,破坏了原来的户籍制度。当天下稳定之后,很多农民已托庇豪门,做了奴仆或佃户,再想统计人口就非常吃力了。

 这些年来,朝廷不断加大人口的统计,制度已经较早年完善许多,但还是有许多漏可钻,所以,想瞒报户口、或者想得到一个户口,都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。

 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,突然心有灵犀地一起开口,这句话一出口,杨帆就笑起来,女刺客却不觉得好笑,她绷着脸,一双澄澈如水的眸子盯着杨帆看,直把杨帆看得觉得自己的笑点确实很低,这才收敛笑容,自我介绍道:“我叫杨帆,排行第二,大家都叫我杨二或者二郎,不知姑娘的芳名是…”

 女刺客略一沉,答道:“我叫天爱奴。”

 杨帆讶然道:“你姓天?好大的一个姓氏”

 女刺客摇‮头摇‬道:“不,我没有姓氏。我叫天爱奴,我的名字…就叫天、爱、奴!”

 天爱奴这个名字当然没有什么好稀奇的,那时女人通常没有大名,只有小字。魏文帝曹丕的皇后叫郭女王。汉恒帝刘志的皇后叫邓猛女。汉昭帝刘弗陵的皇后叫上官小妹。而本朝太宗皇帝的长孙皇后,叫观音婢。

 皇后大多出身名门世家,名尚且如此,民间女子的名儿起的千奇百怪更不希奇。但是没有名字的女人常见,没有姓的人…,这怎么可能?杨帆很识趣地没有多问,他知道,在这个女孩身上,一定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,或许就像他一样。

 杨帆无心去发掘人家的秘密,便笑了笑道:“天爱奴!很好听的名字啊!你要不要刷牙,我请!”

 天爱奴明丽的目光先是投注在他那支刷已然蜷曲的牙刷子上,蛾眉复又一挑,再睨向他。杨帆笑起来,道:“当然不是,我还有好几枝新牙刷子呢。”

 杨帆起身走进房去,不一会儿便取来一支崭新的牙刷子,顺手还带出了一只水瓢,舀了半瓢水。杨帆把瓢、牙刷子和青盐递给天爱奴,介绍道:“喏!这是洛修文坊马氏牙刷子,做工精致,品质一,四坊八乡,有口皆碑。”

 红东升,腾跃到天边一抹云彩之上,从云彩间的隙里把一道道金灿灿的阳光投到神都洛城上。杨帆家的小院里,一男一女,分别拿着瓢和陶盆,面对面地蹲着,在阳光下刷牙。

 “我需要一套衣服,呸、呸呸…”

 “成,等一会开了坊门,我给你寻摸套衣服回来,呸呸、呸…”

 “谢谢,呸!”

 “不用谢,我家里不开伙的,我再给你捎些吃的回来吧,我们坊里有个江家汤面铺子,做的汤面口感筋道、汤清味足,四坊八乡,有口皆碑,呸、呸呸…”

 “这样啊…其实我不太饿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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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大清早,各处坊门刚开不久,几个身着便服,下骑马的人便急匆匆地走在赶向修文坊的道路上。

 若是有人认得他们,会惊讶地发现,这几人中竟有洛尉唐纵和刑部法曹参军事乔君玉。能让这两个人大清早的便走在一起,着实不容易,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轰动九城的大案子。

 洛尉唐纵约有四旬上下,方面阔口,浓眉重目,颌下一部乌黑的浓须,显得极具威仪。他这个年龄正是男人体力精神达至巅峰的时候,一袭长袍穿在身上,膛、臂膀撑出的曲线,可见其身材之魁梧结实。

 在他左手边马上的人就是刑部法曹参军事乔君玉,乔君玉也是个四旬上下的中年人,身材比起唐纵要单薄一些,脸颊上宽下窄,浅浅的皱纹给他清瞿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儒雅的气质。

 策马在他旁边的是一个锦袍玉带的美少年,这少年比乔君玉矮了大半个头,穿着一袭玉领长袍,束七星带,头戴幞头巾子,下一双浅乌丝履,身材非常纤细,看年纪不过二八妙龄,容颜俊美,双眉如剑。

 唐纵一边策马前行,一边沉声道:“乔参军,洛人口百万,鱼龙混杂,要找一个人实在是难如登天,朝廷又不许搞出大阵仗来,那不是难为人么?说实话,就算请杨郎中主持,我也不抱多大希望!”

 乔君玉轻轻叹了口气,眼角的鱼尾纹更密了。

 要在偌大的洛城找一个人,难处有多大,他岂会不知道,更何况,还得悄悄进行,不能搞得城风雨,这实在是太难为人了,可是…

 乔君玉往旁边瞟了一眼,见伴在他身侧的那个玉袍锦带的美少年听了这话已面沉似水,心中不由一紧,连忙打个哈哈道:“那个人受了伤,这就是一个很明显的标志。犯人是在修文坊一带失踪的,咱们就以修文坊为中心,向四下里搜查嘛。洛府若没有足够的人手,可以就地调动各坊的武侯和坊丁,让他们一曲一巷逐坊搜查就是!”

 唐纵听了更是大发牢:“乔参军,你说的轻松。这天子脚下,溪边随便一个垂钓的蓑衣老者,可能就是某位致仕荣修的尚书侍郎,巷里边随便一个正在蹴鞠的少年,可能就是某位皇亲国戚。一座小小佛庵、一处小小道观的供奉施主,说不定就是哪位王侯公子,查,怎么查?翻,怎么翻?”

 乔君玉眼角捎着旁边的美少年,见“他”脸色越来越阴沉,心中不由暗暗叫苦,却又不好出言制止:“这唐纵执法多年,经多见广,也算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物,怎么就看不出我身边这女人的‮份身‬来呢,这可是内卫的人,你就算看不出她的身分,难道还看不出她是易钗而弁?

 内卫办下来的事,怎能推托得了。虽说找上门来的这位谢沐雯谢姑娘只是内卫里的一个果毅都尉,可是就算刑部侍郎、刑部尚书,对她也不敢等闲视之啊。内卫是什么?那是当今天后手里头的一口剑。

 这口剑要杀人,无须审讯、无须关押,甚至无须罪名,那可是掌有先斩后奏之权的,你没见这位谢都尉一到刑部,就连周兴周侍郎都把她奉为上宾吗,立即就安排我送她来见杨郎中,由杨郎中亲自负责此案,唐少府呀唐少府,你今儿这是犯了什么毛病?”

 他却不知,唐纵身为洛尉,主管洛司法,也是早就知道梅花内卫之存在的一个官员,这个易钗而弁的女人一直跟在乔参军身旁,看似乔参军的随众,但是乔参军反而常去看她脸色,唐纵就已猜出她的‮份身‬了。

 这时唐纵故作不知,正是故意发牢给她听。洛府的公人差役配员是有数的,以洛府那么点公人,管理这么大的一座城池,管理上百万的人口,每忙得焦头烂额,容易么?结果内卫随便来一个人,就指使他调动大量人力,那整个洛城的日常治安谁来负责,出了子谁来承担?

 唐纵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,向内卫发自己心中的不。那女扮男装的谢都尉似乎察觉到他是向自己发牢,一双剑眉攸地一挑,刚要反相讥,路旁突然跑上来几个乞丐,拱手作揖地道:“几位贵人可怜可怜小的,施舍些吃的吧…”p:各位书友,票票投来! M.heZ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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