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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零八章 英雄气短
  房间很静,音乐很雅,菜清淡,酒味很醇。至于美人,蝉鬓蛾眉,含娇妩媚,体态婀娜,馨香扑鼻,温柔款款地往身边一坐,轻声慢语,叫人不喝便先醉了三分,这儿的确算得上男儿的温柔乡。

 沈沐很会说话,同杨帆聊起他在坊间的趣事、进入白马寺的缘由,加入军的经过,倾听时神情很专注,还会在需要的时候简简单单地上一句,就让你更有兴趣说下去。杨帆说到现在成为百骑,然后微微一笑,问道:“沈兄你呢,现在做些什么营生?”

 沈沐道:“为兄么,洛这儿很少过来,这一次只是受朋友之邀,很快还会回长安去。在陇右,为兄有些皮货铺子、丝绸买卖,还有几处马场,呵呵,钱么,着实地赚了些,不过却不及兄弟你在官场上威风啊。”

 杨帆道:“不敢,其实小弟只是军一小校,这官场…着实地谈不上。”

 沈沐微笑道:“能进百骑的人,外放出来,随便往哪支军里一放,就可以做个官儿了。依我看,二郎你还是太过老实,其实就凭你跟薛师这层师徒关系,再加上武大将军对你的赏识,好好经营一番,前途不可限量。”

 沈沐哈哈一笑,给杨帆又斟了一杯,道:“当然,你还年轻,不懂这些也在情理当中,不过…”

 沈沐的目光陡然深沉下来:“能成大事者。固然有因缘巧合,鸿运当头的。可那毕竟是少数。大多数人,是从少年时候起。就有所准备,他们的前程,每一步都是按照事先的安排一步步走下去的。

 这些人,大多非等闲之辈,或者父辈是朝中重臣,或者家族是巨室豪门。父兄长辈才有这个能力、也有这个眼光,早早的替他一步步做好安排,与二郎你同场击鞠的那些少年将军,莫不如是!”

 他深深地望了杨帆一眼。说道:“运气,二郎已经有了,只是身在宝山还不知利用,需要一个谙世事人情的人为你点拨、帮你谋划,需要一定的资财让你去经营你的这些人脉,如此一来,今二郎虽只是百骑之中一小校,来万马军中大将军也未尝不可能!”

 杨帆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,举杯向他,呷了口酒道:“沈兄金玉良言。杨帆受益非浅。只是沈兄所言,说来容易,要做到,却难呐。”

 沈沐今只是与他拉近关系,自然不会马上开诚布公,说明自己本意,哈哈一笑道:“说易不易,说难也不难,其实所差者。依旧是一个机缘。为兄在陇右经商,识得许多巨室高门人物,内中不乏高人,我会帮你好生物着。”

 杨帆道:“沈兄如此爱护,小弟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了!”

 沈沐正道:“二郎这话就见外了,说起来,我沈沐也是起于微末,能有今,没有别的原因,就是重义气!好结天下英雄!某与二郎义气相投,二郎但有所求,只要为兄做得到的,上刀山下火海,眉头都不皱一皱!”

 说完了这番慷慨昂的话,沈沐颜色一缓,哈哈笑道:“你看,咱们光顾说话了,可不冷落了如此美人儿?来来来,咱们且饮酒…”说着,他手臂一伸,揽住一个侍酒美人儿的纤,嘿嘿笑道:“陪爷饮一个‘皮杯儿’…”

 那美人儿向他婉媚地一笑,低头抿了口酒,嘟起红的双,便向他上凑去。坐在杨帆身边的一个绿衫女子也抿了口酒,有样学样地向杨帆去。

 姐儿爱俊,身边这小郎君煞是可人,这美人儿早看得心的,平时最烦客人脚,今却巴不得他来拨自己。奈何这两位客人浅浅一聊,以她们的见识就知道绝非纯为寻而来,二人只顾饮酒清谈,她们也只好一旁布菜斟酒,不敢胡乱打扰。

 如今二人议事好不容易告一段落,她当然想与这俊俏小郎君好生亲热一下,恰在此时,珠帘儿“唰”地一掀,两位俊俏的大姑娘立于珠帘之外,两双妙目往里边扫来。

 沈沐了一下眼皮,仿佛根本没有看见外面的人,却很迅速推开正要扑进他怀里的美人儿,眉头一蹙,对杨帆义正辞严地道:“二郎,今你我相聚,喝喝酒聊聊天也就是了,叫这些姑娘们来干什么?”

 “啊?”

 杨帆愣住了。

 沈沐一脸正气地道:“叫她们来弹弹曲儿唱唱歌儿,助助酒兴也就罢了,这等卿卿我我的无聊事儿就免了吧,一群庸脂俗粉,哪能看得入眼去!”说罢一抖袍袖,好像生怕沾了那庸脂俗粉的味道。

 杨帆看着这位方才还“好结天下英雄!但有所求,上刀山下火海,眉头都不皱一皱的义薄云天的真汉子”,一时目瞪口呆。

 珠帘外,一个女孩儿从鼻腔里轻轻地哼了一声,悠然道:“装!你继续装!”

 “什么人?啊!绫荃,你怎么来了?”

 沈沐腾地一下站起来,又惊又喜地上前去。

 杨帆张大嘴巴在那儿发怔:“这…这货也太能装了吧?帘下那女子是谁,莫非是他娘子?咦?她旁边那人是…阿奴!”

 杨帆蓦地张大眼睛,看看正在帘下神情怪异地看着他的那个俏丽女子,再看看身旁嘟着小嘴儿要与他凑个‘皮杯儿’的妩媚酒娘,赶紧也把她推开,站起身道:“阿奴,你怎么在这里?”

 沈沐同七七姑娘不知低低说了些什么,七七姑娘便冷冷地瞟了杨帆一眼,厌恶地道:“你呀,以后少跟他这种无之徒来往!”

 沈沐脸堆笑地道:“是是是。这不是在谈生意么?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,这种地方。你站一站都嫌脏了脚,走走走。咱们到院子里说去!”沈沐说着,回头向杨帆挤挤眼睛,一脸的抱歉与无辜。

 七七姑娘是闯进来的,别看七七姑娘身边带的都是一些女人,可是拳脚功夫相当不错的男人也未必比她们厉害。七七来自陇右,西北边的女子。无论胡汉俱擅骑,拳脚功夫也都不俗,很少有弱质女

 所谓“搴裙上马如转蓬,左揽右必叠发。妇女已如此。男子安可逢”,就是形容西北地区尚武之风的。这些人闯进“醉楼”,那些打手如何制止得了。

 也不知道沈沐和那位七七姑娘是什么关系,他把那位七七姑娘哄出去之后,那几位酒娘见势不妙也都退了下去,房中便只剩下杨帆和天爱奴两人了。

 杨帆欣然笑道:“阿奴,进来坐!”

 阿奴溜了一眼他旁边的座位,板着俏脸道:“我进来坐,算是什么‮份身‬?”

 “呃…”

 杨帆想想也觉不妥,忙站起来走到帘外。腼腆地解释道:“你误会啦!我只是坐在这儿喝酒聊天而已。”

 天爱奴寒着脸道:“叫人家以口渡酒,用舌头聊天么?”

 杨帆叫屈道:“哪有啊,其实是沈沐叫那酒娘跟他来个什么‘皮杯儿’,我旁边那酒娘有样学样而已,但是我没喝啊!”

 天爱奴乜了他一眼道:“那不是因为我来了么!”

 杨帆道:“你不来我也不会喝的,你还信不过我么?”

 天爱奴口风有些软,却皱了皱鼻子,依旧不悦地道:“你喝不喝管我什么事,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。跟我解释作甚?”

 这句话一出口,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起来。

 “呃…那个…”

 杨帆咳嗽一声,讪然道:“今天是桥哥儿成亲的大喜日子,我是去喝喜酒的,因为太晚回不了宫城,本想着随便找个地方住一晚,结果沈沐带我来这儿吃酒,咳!那些酒娘也是他叫的。”

 天爱奴能找到这儿来,早对事情有所了解了,杨帆再这样一说,她自然就信了,便冷哼一声,叮嘱他道:“你呀,以后少跟他这种无之徒来往!”

 咦?这句话忒地耳,貌似七七姑娘刚刚才说过。

 女人,果然是帮亲不帮理的…

 …

 马母在儿子和儿媳的好言宽慰之下,难过的心情终于得到舒缓,在他们两人的侍候之下上榻歇息了,新婚夫妇这才退回自己房间。

 新房里,墙上贴着喜字儿,案上一对高高的龙凤红烛正点得亮亮的,被面也是红的,映得房中一团喜气,稍稍冲淡了两个人心中的惨淡,可是那新婚大喜之遭遇不幸的阴影,依旧笼罩着二人的心田,让他们提不起兴致。

 面片儿默默地坐在榻上,马桥默默地坐在她一旁,这时候他们本该欢喜地相拥在一起,耳鬓厮磨、亲亲热热的,可是看见面片儿那清淡的容,马桥哪有勇气伸出手去。过了许久,他才轻轻叹了口气,对面片儿道:“夜深了,娘子,咱们歇了吧。”

 说着,马桥就要起身去吹熄红烛。

 面片儿扬眸一看,情急叫道:“站住,你干什么?”

 马桥茫然道:“我吹蜡烛啊。”

 面片儿忙道:“不成,我娘说过,新婚夜蜡烛必须长明至天亮,日子才红红火火、亮亮堂堂,新婚夜的红烛是不能灭的。”

 “这样啊…”

 马桥忽也想起自己母亲也曾这样嘱咐过,一时竟然忘记了,他挠挠头,看看那近在咫尺的红烛,又看看榻上的被褥,忽然担心地问道:“这个…要是被窝风太大,把它给吹灭了怎么办?”

 面片儿“噗哧”一声笑,刹时面红晕,忍不住又羞又气地骂道:“你这个呆子,又说甚么胡话!”

 马桥见她一脸娇羞,竟是前所未见的妩媚,不看得呆了,呆了只是那么刹那,他情不自地道:“娘子,你真好看…蜡烛果然还是亮着好…”

 面片儿更形娇羞,马桥纵身扑去,带起一缕微风,风只把那烛火摇了一摇,却把两人心中那抹不快吹得干干净净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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