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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章
  想到这里,聂程程挂上了三挡,踩足了油门。

 到学区房,用了二十分钟。

 聂程程把车停在楼下,没有拿行李箱,也没有拿包,拎着钥匙,空手跑上了楼。

 一分钟不到,聂程程已经站在四楼口了。

 她刚才跑的太快,气有些顺不过来,一边调整呼吸,一边措辞,万一碰上周淮安要说些什么话。

 准备了一会,深深一口气,钥匙在孔里,快速拧了一圈。

 门开了。

 没有人影,没有声音,也没有一丝活物。

 只有扑面而来的灰。

 聂程程眯起眼,皱着眉,一手拧鼻子,一手挥了挥,空气里弥漫了一团灰色。

 从前,聂程程每隔三天会回来打扫一下,所以不至于屋子都是飞来飞去烟尘,可是按现况来看,聂程程发现刚才她真的是多想了。

 周淮安并不在屋子里。

 而且,看样子,她走之后,他也没有回来过,整间屋子不像有人住在这里的痕迹。

 这个情况是聂程程没有预料到的。

 枉费她白白担心了那么久,根本没遇上周淮安。

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,不过,也同时是一个坏消息。

 聂程程原本想接着这一个机会,和周淮安好好谈一谈的打算,付之东

 …

 迅速从衣橱里拿了披肩,顺便找了一圈,看看还有什么能拿走的,过了二十分钟才整理好,又装出一个小箱子。

 出来的时候,聂程程踩到一个塑料袋。

 是一团食品垃圾。

 聂程程朝它的方向看过去,是隔壁的邻居。

 好像是新搬来的一个东南亚人,门口堆了这样的速食垃圾。

 聂程程不经意瞥了一眼,食物包装上爬了蚯蚓一样的文字,不是泰文,就是印地语。

 整个楼道,都充斥了一股浓郁的咖喱味。

 邻居的门也正好打开,房东拿着钱从里面出来,笑眯眯和房客说了本地语言。

 聂程程转头看过去,却没有看见邻居的长相,她只看见一个后脑勺,和脖子后一个刺青。

 一个像蛇,着一把刀的刺青。

 聂程程觉得这个刺青的图案很眼,可她想不起来哪里见过。

 邻居门关了之后,房东转过头,看见了聂程程,惊喜的说:“聂博士,你好。”

 聂程程也转回脖子看她,笑了笑:“你好。”

 房东说:“你很久没回来了。”

 她说:“对,今天来收拾一下行李。”

 房东看了一眼聂程程手里的小箱子,有些惊讶:“你不住这里了么?”

 聂程程说:“嗯,不住了。”

 说完,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千欧,“前两个月的房租我还没给吧,正好一起结清,下个月开始我就不租了。”

 房东摇了摇手。

 “不用了,前两个月的房租,你的男朋友已经帮你结了,他还给了一整年的房租。”

 聂程程抬头,“你说什么?”

 细长的双眉皱起来,她的目光紧紧看着房东。

 “你再说一遍。”

 “什么男朋友。”

 房东:“不是和你住在一起的男人么?也是中国人,长头发,脑袋后面扎了个球。”

 “他说他姓周,是你的男朋友…”

 …

 聂程程回到车里。

 第一件事,还是先抽烟,只是比刚才的更凶。她坐在车子里面,没有开收音机,也没有看别的。

 十分钟。什么都没做,只是一味的抽烟。

 她紧皱着眉,那凶狠的模样,似乎要把自己的肺烟才能足。

 “周淮安你自说自话!”

 聂程程咒骂一声。

 她的心里憋了一口气,脸颊都被憋的发了红,细脖子上筋络分明,一青一紫的错。

 周淮安居然撒谎。

 “不仅撒谎,还妄自尊大。”聂程程咬着烟,冷笑:“像得了妄想症的神经病,谁让你替我给钱的。”

 “不可理喻!”

 扬起手,向下,狠狠砸了一拳。

 方向盘正当中凹了下去,喇叭发出一阵高高的鸣叫声。

 整个巷子,都回着喇叭的声音,还有她说的那一句话。

 聂程程的脾气并不是那么好,可她也极少像今天这样,拔高了音喊,这已经是她人生里,喊的最高的一次了。

 这并不是好预兆。

 她气极了。

 把手放在方向盘上,轻轻一抬,似乎又要按下去,可最后,她收回来,按在自己额头上。

 闭起眼,调整了一下呼吸。

 她能感觉到,因为生气,她的心跳加快速度跳动,左口像放置了一颗□□,跳的她难受。

 她试图用烟缓解一下,可是没有用。

 心头仿佛被原子导弹轰炸过一样,是残缺与愤恨,难以纾解,也难以忍受。

 聂程程睁开眼,从包里拿出‮机手‬,快速翻着联系人。

 周淮安。

 拨了号码,电话响了一分钟。

 “喂。”

 “…”“程程?”

 聂程程听着周淮安的声音,过了一会才说:“是我。”

 周淮安:“怎么了?”

 聂程程说:“你在哪里。”

 周淮安:“在外面呢,什么事?”

 他这么一说,聂程程好像是听见他那边有些吵。

 她说:“我要见你一面。”

 周淮安笑了起来,“你要见我一面,是因为几天不见想我了,想请我一起吃饭?”

 聂程程:“不…”

 周淮安说:“开玩笑的,要请也是我请你,你想吃什么。”

 聂程程咬了咬牙,“我不想吃什么。”

 周淮安终于察觉到聂程程好像有情绪,他收起笑说,“你不开心,到底怎么了。”

 聂程程说:“你给我付房租了?”

 周淮安:“付了。”他的嗓音很清楚,说的理所当然,“不过,我给你付房租又怎么了?”

 “你有问过我么?”

 “为什么要问你?”

 周淮安道:“程程,那也是我的房子,我付房租很正常。”

 “何况,你还是我的女朋友,不是么。”

 你是我的女朋友,不是么。

 不是么…

 聂程程听了,愣了一会,深一口气。

 刚才的愤怒一下子消失了,反而她心里生出了无力感,而且是憋着什么的那种无力。

 在他继续自说自话之前,聂程程抢先一步,加重了音调:“周淮安,你在哪,我来找你。”顿了顿,她又说:“我要当面跟你说。”

 周淮安笑了笑,“我也希望你来找我的,可你看我现在…”说到一半,有人喊了他一声,他捂着电话,转头跟那人谈了几句。

 聂程程皱着眉,耐心等下来。

 过了十分钟。

 聂程程几乎快睡着了,周淮安的声音终于在耳边响起来。

 “不好意思,跟朋友聊了一会。”

 聂程程清醒了过来,淡淡的嗯了一声。

 周淮安:“我暂时不开身,你现在来找我可不行,等会有空我再联系你吧。”

 然后,也没等聂程程说什么,他居然先挂了电话。

 “…”聂程程听着茫茫的嘟嘟声,傻了半天,等回过神来,差点就炸了。

 转来转去,等了大半天,还是被他绕过去。

 “真的是…”

 “这他妈的简直了。”

 ‮机手‬朝车里一丢,气的都懒得再看一眼。

 聂程程打开了窗,冷风瞬间灌入,凉了一脸。‮体身‬抖了一下,她咬紧牙关,忍下来这股冷风。

 雨后的天空并不明亮,天空一片沉沉的乌云,在顶头上,要下雪了。

 聂程程完最后一烟,游走的神识兜回来了,才发动了车。

 一路都很顺。

 只在中间一个红绿灯停了下来,聂程程打了向左的方向灯,正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,‮机手‬又响了。

 响了好几次。

 红绿灯还没跳,有一分三十秒,聂程程这才拿出来看一眼。

 工会打来的。

 这个号还是工会急电,一般只有陆文华才能用。

 聂程程立即接起来,说:“老师?”

 陆文华说:“程程,你赶紧来工会。”

 聂程程看了一眼红绿灯。

 还有八十秒。

 她说:“什么事啊?”

 陆文华的声音在电话那边,是压抑不住的喜悦,“我们实验用的白鼠都救活了。”

 聂程程呆着,没反应过来。

 “老师,你的意思是…”

 陆文华喜道:“意思是AIA生化实验已经完成了,结果很理想。”

 “…真的?”

 “真,比你有一天能嫁出去还真。”

 聂程程:“…”陆文华高兴的说:“你快过来!所有人都到了,就等着你呢!”

 可是…

 聂程程低头看了看时间。

 已经下午两点了。

 距离闫坤说的明早,已经过去了那么久。

 也许,他已经回家了。

 【男朋友和工作,这个亘古不变的万恶选择题】

 聂程程咬了咬牙,犹豫了三十秒。

 “行,我马上就过来。”

 叹着气,挂了电话。

 眼前的红灯跳到了绿灯,聂程程关上了向左的方向灯,打开了向右的,手抓在方向盘上,踩上踏板,‮劲使‬打了个一个弯。

 雪佛兰朝工会的方向飞去。

 AIA在三楼的生化实验室。

 她甫一进去,便看见三十只濒临死绝的小白鼠都活蹦跳。

 “这是…真的成功了?”

 聂程程又惊又喜,她为了这个实验,在工会做了整整六年,现在终于有了成果,那种复杂的感动,她无法诉说。

 陆文华笑道:“已经交给院方的人了,还需要征召一些到了癌症晚期的患者自愿接受AIA治疗。”

 “只要能存活四十八小时,这个实验就是初步的成功了。”

 聂程程为教授高兴。

 陆文华用力握了握程程的手,眼中有泪,他说:“最辛苦的是你们,特别是程程你,这几年都是你带的队。”

 聂程程说:“老师,这是你一开始的心血,没有你建立的理念,我们是做不出来的。”

 “是是是…”

 陆文华很高兴,准备庆贺一番。

 聂程程也很高兴的接受了,和所有参与AIA实现的人员一起去酒店吃了饭。

 同事卢莫修先喝醉,哭着说:“我有生之年能跟着教授学习,能跟在座所有同事朋友在一个组队里,我倍感荣幸。”

 他拿起酒杯和陆文华碰了碰,一仰头,全喝完了。

 众人鼓掌,掌声震天。

 卢莫修一杯敬完,他又把矛头指向了聂程程,“接下来这杯…就是敬聂博士了。”

 提到聂程程的时候,卢莫修的脸更红,说话有些吐,“我要感谢聂博士带的队,你带了我们那么多年,从没有放弃过,也没喊过累。”

 “我听说你为了这个实验,牺牲大的…”

 “男朋友、至今…嗯,没到。”

 卢莫修的声音越来越小,聂程程听不见他后面的话,只能微笑看着他。

 餐桌底下心知肚明的人们早已经互相耳语,看戏一样偷笑看着他和聂程程。

 聂程程还没明白,卢莫修突然就吼了一声:“我要向聂博士表白——!”

 聂程程:“…”聂程程受到惊吓了,完全没反应过来,卢莫修已经站到她面前,手紧紧的捏着酒杯,面红耳赤,他闭起眼大声道:

 “聂博士,我喜欢你很久了!”

 “好几年前,我被分到你的小组,我、我第一眼看见你,就喜欢你了。”

 “但是你那个时候有男朋友,所以我一直不敢追你。可你现在已经跟男朋友分手了,请你当我的女朋友——!”

 吼的都破音了。

 这一次,众人的掌声比刚才的还响亮,几乎震耳聋,像打雷一样在聂程程耳边震。

 “卢莫修,好样的!”

 “莫修,我们看好你哟~”

 …

 在众人的高呼声中,聂程程接过卢莫修递过来酒,笑道:“谢谢你的喜欢,可是我有男朋友了。”

 卢莫修倒是愣了愣,“你前男友不是走了五年了么,难道你们还有联系?”

 聂程程笑了,开玩笑道:“谁规定我只能有一个了,不能有别的男朋友了?”

 卢莫修急的挠了挠脸说:“聂博士,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”

 聂程程也笑着看他,没有说话。

 餐桌上,气氛正好,红酒又醇又香,聂程程都仿佛被这样的氛围住了,她开始想闫坤。

 无法控制的想。

 她发现,她已经变了,她的心境改变了。

 她从一开始害怕世俗的眼光、害怕被嘲笑责骂,因为师生的‮份身‬抗拒闫坤,到后来终于醒悟——

 这世上没有什么,能比和闫坤在一起更重要的事。

 她已不再害怕。

 明明没喝酒,聂程程却觉得自己醉了,她要把一切都大声说出。

 面对卢莫修的紧张,聂程程反而轻松道:“其实,我的男朋友你们也认识——”她一边笑,一边提高了声音:

 “他不久之前,还是我的学生。”

 众人一起张大了口:“真的假的啊——师生恋啊聂博士!”

 和预料中的南辕北辙,众人喜上眉梢,都笑着对聂程程说:“聂博士总算有感情归属了!”

 “咱们等着吃聂博士的喜酒啊——!”

 聂程程眨了眨眼。

 在国外的师生恋好像还的。

 十几个人,七嘴八舌恭喜之后,有人说到了重点,“聂博士,究竟是你哪个学生啊,我们认识?”

 聂程程笑着点头,“对,你们认识。”

 “他只在我班级呆了一个月,后来因为个人关系,就退学了,他的名字叫——”

 聂程程刚想把“闫坤”介绍给大家的时候,这两个字却已经被半路截胡,没机会说出口了。

 “程程,你也在这里!?”

 所有人望向包厢的门口。

 五年不见,周淮安的这张脸有一些小变化,但还能认出是他。

 他今天也恰好在这个饭店,听见聂程程的声音,他一点没客气,居然大大方方进来找她了。

 聂程程也看见了周淮安。

 又是他。

 在这样关键的时刻,他总是出来搅局。

 聂程程咬了咬牙,瞪着他。

 周淮安就站在黑暗之中,站的很放松,双肩微垮下来,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,他抬头,静静的和聂程程对视。

 她站在璀璨的盛光下,面目从容,目光里有多少复杂的感情织在一起,他看的明白。

 三分温柔,三分喜悦。

 还有面对他时,生出来的几分坚定和傲骨。

 聂程程显然不太高兴看见周淮安,两人一时僵持的时候,陆文华先出声说:“淮安来了,一起来喝一杯。”

 周淮安刚想答应,聂程程就打断说:“不用了。”

 她对众人抱歉,特别是陆文华:“老师,我有点事情和周淮安谈,先离开一下。”

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,聂程程走到周淮安面前说:“来吧,跟我出去谈一谈。”

 楼外,已接近黄昏。

 聂程程从包厢里出来的时候,又看见了几个东南亚人,和她在学区房里看见的一样,他们脖子后面也有同样的刺青。

 这些人看见聂程程和周淮安时,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一会,又马上离开。

 要不是她现在人在俄罗斯,真的会把刚才那伙人疑为恐怖分子而举报。

 周淮安说:“怎么了,不是有话跟我说么。”

 聂程程说:“没什么,走吧。”

 他们一前一后出了饭店,穿过了莫斯科桥,又走了十分多钟,可谁也没说话。

 聂程程是在措辞,可周淮安是以为她还在生气,快走两步,赶上,周淮安伸手拉住了她:

 “程程,别发脾气了。”

 一句话,全赖她无理取闹上头了,聂程程冷笑一声。

 她停下来,转身看周淮安,“我们就这样吧,你走吧。”

 周淮安没明白。

 “程程?”

 聂程程说的更清楚一些,“从今以后,你走你的,像五年前一样,而我走我的,我们就这样了。”

 周淮安的脸色没变。

 “是因为没告诉你,我这五年去了哪里,所以才说这种话。”他似在叹气,说: “程程,别闹了,这些事我以后会告诉你。那些让人听了难受的话,你以后也不准说。”

 聂程程往后退了一步,审视般的盯着周淮安,盯了足足一分钟。她感觉他有些变了,不是样貌的变化…

 那种变化,聂程程看出来,却说不上来。

 她说:“周淮安。”

 “嗯。”

 “我们已经分手了。”

 “…”“你还不明白么,我们已经分手了,在五年前。”

 “…”“周淮安,你一个人无端端跑走五年,音信全无,留了一张破纸条让我等你,可你连让我等你的理由都不给我。”

 周淮安微笑着看她,那种目光,聂程程觉得他似乎什么都不知道。

 又似乎,什么都知道。

 周淮安说:“因为你还爱我,这个理由够么?”

 聂程程垂下了头,无力的摇了摇。

 他又说:“如果不够,那么因为我还爱你,这个理由够不够?”

 “我们之间有整整二十六年的回忆,我们从小到大就是睡一张长大的,我们根本离不开彼此。”

 “这个理由,够不够!”

 乌云蔽

 忽然起了一股风,呼啸着贯穿在两个人之间。

 积的雪,终于簌簌落下来。

 女人的长发在风雪里翻飞,冰凉的雪梢把她之前的一股焰气,化柔了。

 她的睫微颤。

 声音也颤。

 “淮安哥…”

 聂程程低下头,轻声说:“我们之间从小到大的情谊只是亲情,我从来只当你是哥哥。”

 “你别这样喊我。”周淮安说:“我不是你哥。”

 说话间,他掏出烟,打了两次火。

 没有点着。

 风太大,一不留神就被吹灭了,周淮安转身背对,用手护了护,第四次,才打出了火。

 点燃之后,便用力了一口烟。

 呼出的烟雾没停留,风一吹,跟着全跑了,周淮安抬头,又漫无边际的看着。

 聂程程在想什么,他难道会不知道么。

 他只是不想提那个男人的名字。

 不——他连想都不愿意想。

 身后,聂程程还是保持着低头的姿势。

 她在想,上一次和周淮安这样面对面讲话是什么时候,是什么样的态度,又是什么样的心境…

 都想不起来了。

 “周淮安,我曾经有一段时间在想,你到底去哪儿,你为什么要去,为什么去了一句话都不解释。”

 聂程程坦率的说,她把曾经的疑惑都说出来了。

 “我一开始是生气,我觉得我还爱你,可你莫名其妙丢下我走了,我每天晚上想,等你回来一定要罚你。”

 “我不骗你,我还写过罚你的单子,一共有好十几条,应该在哪里吧,已经找不到了,也不需要找了,因为我不会再想惩罚你什么了。”

 当然,没有期待,哪里来怨恨。

 在‮女男‬情爱世界之中,如果我不爱你,自然,我也不恨你。

 聂程程说:“直到现在,五年之后的今天,那些东西都已经无所谓了,我也不会再去想了。”

 “你知道么,无论任何一个夜晚,我都没有想。”

 一切都已经过去。

 周淮安不明白。

 为什么这个女人说的声音分明是轻柔,内容却能那么“狠毒”

 “淮安哥…”她垂着眼睑,喊他,说:“两个人的回忆固然很重要,可你要明白——

 回忆仅仅是回忆,它没有任何力量。”

 周淮安终于转过了身。

 他看见这个女人的脸微微,她应该没哭,可脸上全是冰住了的水,还有微颤的睫

 美的像精灵一样。

 有人说过,越美的东西,往往都有带着刺。

 玫瑰,或是蔷薇。

 你为她付出一切,你辛勤栽种、培养、浇灌她,最后想摘取的时候,却被她刺了一身。

 曾经的周淮安认为聂程程是一朵娇的玫瑰,她身上有刺,却绝对不会扎到他,可今天,周淮安知道他错了。

 他感受到她身上的刺了。

 扎的他浑身疼。

 连心都疼。

 “是因为闫坤吗?”

 最终,他还是提到了他。

 聂程程闭着嘴,没有说话。

 周淮安忽然觉得可笑。

 一轮又一轮,一程又一程。

 她今年二十八了,不是十八。

 居然还那么幼稚。

 “你觉得那个人能给带你什么?他有什么能力让你的未来幸福?”

 “当他还在努力的时候,你都几岁了啊程程,你承受的起年纪带给你的压力么?”

 “你承受的起你妈妈给你的压力么?”

 聂程程抬头看周淮安,“你是觉得闫坤年纪小?其实他比你还大一个月,他也有固定的工作,如果你说经济方面,他…”

 没说完。

 周淮安盯着她冷笑了半天,聂程程不知道他在笑什么,他笑了一会,收了嘴角,横眉看她。

 “我说的当然不是经济,是他的职业,是他的工作。”

 “什么意思。”聂程程说。

 周淮安玩着手里的烟,这是他的技能,点着烟头,都能在五手指里一来一回的转。

 他抬眉,烟放嘴里。

 “你知道国际兵要常年驻扎在国外么。”

 “…”聂程程的脸色终于变了,她皱着眉,“你怎么知道他的职业和工作?”

 “你查他?”

 “他查我,我就不能查他?”周淮安说:“而且,关键不是我查他,或是他查我的。”

 “关键在于,你觉得跟了这样的男人,他一年四季都能陪着你?

 周淮安翘着,冷冷地看她。

 “你做梦。”

 聂程程,除了普通男人,我这样的普通男人,赚了钱,把你供养在家里,穿金戴银,过好日子,天天陪着你…

 闫坤这种男人,不可能。

 “和他在一起你想过好日子,你在做梦,聂程程。”

 做梦。

 她喃喃,点头。

 “人生不就是做梦么,可如果是闫坤,我愿意做梦。”

 周淮安目光一紧。

 “你说什么?”

 聂程程与他四目相对,不躲不闪,语气不疾不徐。

 缓缓的陈述——

 “我的母亲告诉我,人这辈子遇不到几个真心爱的人,爱情和面包,本来就很难共存。”

 “但如果是闫坤,我愿意为了他选择前者,我爱他,所以我信他。”

 作者有话要说: 每次写完一篇都发现自己的不足,不过没关系,只要笔耕不辍,勤加联系,下一篇会更好!与君共勉,谢谢所有小仙女! M.heZ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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